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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径分岔的花园

豪尔赫·路易斯·博尔赫斯创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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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径分岔的花园介绍

1.推荐理由

  《小径分岔的花园》是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创作的一部带有科幻色彩的小说,主人公是一个中国人。它讲述了一战期间在英国为德国当间谍的主人公余准在同伴被捕、自己被追杀的情况下,为了把重要情报告知德国上司,而不惜杀死汉学家艾伯特的经过。故事的讲述又以余准被捕后狱中供词的方式展开,且以欧洲战争史上的一个重大事件的推迟为切入点,引人入胜。


2.书籍介绍

  《小径分岔的花园》表面上采用了侦探小说的形式:一战中,中国博士余准做了德国间谍,遭到英国军官马登的追踪。他躲入汉学家斯蒂芬·艾伯特博士家中,见到了小径分岔的花园。在当主人公与汉学博士讨论正投机的时候,他把汉学博士杀了,接着主人公被追杀的人逮捕了,然而最终的结果是主人公却成功地把秘密报告给了他的头头。这是由于“柏林的头头破了这个谜。他知道在战火纷飞的时候我难以通报那个叫艾伯特的城市的名称,除了杀掉一个叫那名字的人之外,找不出别的办法”。


3.主要人物

  叙述者余准是一个嘲弄一切的悲观主义者。他嘲弄他的雇佣者,认为他所效力的日尔曼帝国是个荒蛮的国家,认为他那个视手下的间谍为搜集情报的机器却对他们个人一无所知的德国上司“病态而又可憎”,还想像那个德国人远在柏林的办公室在漫漫无期的等待中显得“死气沉沉”。余准也嘲弄自己的追杀者。在英国军队服役的爱尔兰人麦登在余准的证词中被描绘成一个“喧哗、轻信、快活的一介武夫”,智力迟钝然而追逐猎物锲而不舍,而他的姓名(MADDEN)则暗示了他致命的疯狂。余准甚至嘲弄自己在死亡游戏里的求生本能。当他预见到自己被追杀的命运并下意识地反锁上房门,或是当他希望借助手枪增添勇气时,连自己都认为是“荒谬”的。小说中有一段余准检查衣袋的细节描写,衣袋里的零碎物品可以理解为暗指余准拥有(或负担)的多重自我。一枚中国古币夹杂在一把外国零钞中影射主人身在异域的处境;链表象征机械的时间对个人自由的限制;假护照和一串作废的亨伯格公寓的钥匙说明了间谍的伪装身分及行将败露的危机;只有一发子弹的手枪则昭示了持枪者杀人的使命和被杀的命运。余准清点这些物品的同时却希望发现自己一无所有,说明他厌倦并渴望摆脱所有这些混乱的身分。作为生活在混乱的社会现实之中的混乱个人,余准的情感和行为也充满矛盾。厌倦生活却又渴望生命,厌恶暴力却又使用武器,具有民族荣誉感却又缺乏道德标准。虽然余准预见到“人们越来越屈从于穷凶极恶的事情:要不了多久世界上全是清一色的武夫和强盗了”,并告诫人们恶行导致的恶果将不可挽回,但是因为“人的声音”过于微弱而枪声却可以传得很远,最终他只能以谋杀的枪声代替微弱的人声把情报传递到柏林。余准枪杀无辜的艾伯特去完成一项对他本人来说毫无意义的任务,惟一的目的只是验证他的民族自豪感。余准感到先人的灵魂汇于己身,然而作为身在异邦的孤独的外乡人,他的民族意识只能通过个人意志的行为表现出来而且忽视道德准则的规范,因而是虚妄的。德国上司对这个传递情报的人的感受和他的民族漠不关心,余准被判绞刑,刑前在绝望孤独的叹息中结束了自白:“他不知道(谁都不可能知道)我的无限悔恨和厌倦。


4.书籍鉴赏

  主题

  博尔赫斯用小径分岔的花园造了一座迷宫小说其实写的是两个故事,但博尔赫斯却把他们巧妙地糅合在了一起。文章的主线是主人公这个间谍正被人追杀,他要把他所知道的秘密报告给他的头头,然后文章的大部分内容都在讲他与一名汉学博士讨论关于迷宫与时空的哲学。本来汉学博士是与本故事无关的,但在小径分岔的花园里,我们在这一刻相遇是朋友,下一刻相遇就是敌人,无数的时刻有无数的你我,我们以何种方式相遇是很不确定的。作家借角色的口宣布“写小说和造迷宫是一回事”,而下面的话才揭示了小说的主题:“由相互靠拢、分歧、交错或永远不干扰的时间织成的网络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博尔赫斯将关于时间相对性的深奥、复杂的哲学问题诉诸小说这一艺术形式,充分显示了他过人的智慧和非凡的文学才能,而把通俗有趣的侦探小说与抽象玄奥的形而上学结合起来,正是博尔赫斯的个人特色。

  ”时间“不仅是博尔赫斯小说的一个重要题材,也是他最常用的一个手法。与人们通常理解的时间不同,博尔赫斯发明了一种“时间的分岔”:如果时间可以像空间那样在一个个节点上开岔,就会诞生“一张各种时间互相接近、相交或长期不相干的网”,对峙于牛顿的线性时间,在这张网里,人们可以“选中全部选择”。他对“时间”的困惑与关注以各种不同的方式反映在小说的字里行间。在他的小说中,时间有时是无限的,有时又是周而复始、循环不已的;有时还仿佛根本不存在似的,有时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短暂的现在,这一切不仅反映了作者的虚无主义情感,也使他的想象力得以在时空中不受限制地翱翔。在所有的虚构作品里,每逢一个人面临几个不同选择时,总是选择一种可能性,排除其他。《小径分岔的花园》的主人公却选择了所有的可能性,这样就产生许多不同的后世,许多不同的时间。

  另外,博尔赫斯很推崇时间的重复和循环,他说:“在永生者之间,每一个举动(以及每一个思想)都是遥远的过去已经发生过的举动和思想的回声,或者是将在未来屡屡重复的举动和思想的准确的预兆。经过无数面镜子的反照,事物的映像不会消失。任何事情不可能只有一次,不可能令人惋惜的转瞬即逝。”即是说,那些“我”正在经历的“现在”,对于已经经历过此事的“你”来说,就已经是“过去”了。然而“我”和“你”都不会成为最后经历这些事情的人,在不知何时的“未来”,肯定还会有某些人和我们一样,在某种特定的巧合中,很偶然地在经历我们正在经历或是已经经历过的事情。在小说中很容易找到这样的例子:在故事的前半部分,俞琛和艾伯特可以算是朋友的关系,而到了故事接近尾声的时候,他杀了艾伯特,他对于艾伯特来说就是敌人了。在艾伯特即将被杀之前,他说道:“时间是永远交叉着的,直到无可数计的将来。在其中的一个交叉里,我是您的敌人。”

  “小径分岔的花园是一个庞大的谜语,或者是寓言故事,谜底是时间,是彭睢心目中宇宙的不完整,然而绝非虚假的形象,他认为时间有无数系列,背离的、汇合的和平行的时间织成一张不断增长的网。由互相靠拢、分歧、交错或者永远互不干扰的时间织成的网络里包含了所有的可能性。在大部分时间里,我们并不存在;在某些时间,有你而没有我;在另一些时间,有我而没有你;在有些时间,你我都存在。”上面的这些话暗示了在多重的时间系列中,自我就像幽灵一样难以确定和把握。永远分叉的时间之网规定了自我存在的断裂性和偶然性,自我并不拥有统一性和完整性,因为他不是存在于绝对、单一的线性时间里,并不存在于死亡之前的每时每刻,他存在于一个相对的、多重的时间序列中,并且不能占据所有的序列,只拥有无数系列中的几列,所以有的人永远都不会相遇。不同时间序列中,自我的属性不同,与他人的关系也不同。这是一种充满错位式的开放体的结构。这样,错综复杂的不确定的世界就被表现出来了。

  然而世代相传的不仅仅是时间和迷宫,还有迷宫缔造者的身分和他们遭遇死亡的命运。正如代达罗斯完成了弥诺陶的迷宫却招致逃亡和丧子的厄运,博尔赫斯笔下的缔造者们最终也惹上了杀身之祸。在彭睢的时间迷宫里,缔造者确立规则的同时又模糊了规则的必需性,主人公选择了所有的道路也就等于放弃了选择。无须选择的出路和没有出路其实指向同样的困境,都是否定个人作为主体对命运的把握:战士们选择了不同的道路却到达相同的终点——杀戮与被杀。与此不同的是余准的惟一规则的迷宫;他的选择不可逆转,刺杀艾伯特的行动决定了他最后的命运。但是余准的个人迷宫被覆盖了整个宇宙的时间花园淹没。在他儿时所认知的结构对称的花园里,他的父辈已经死去,现在麦登尾随而至,无时不在的死亡预感无须征兆便直逼内心。所以余准寻找艾伯特不仅是主动的行为也是被动的逃避,而行动的终点由一群陌生的孩子(据《新约·马太福音》记载,耶稣视孩童为引导人们进入天国的惟一途径)指定到达的路线。无论是彭睢的宇宙迷宫还是余准的个人迷宫最终都归结到一项规则——命运;命运是真正的迷宫缔造者。厄普代克提到过某本有关博尔赫斯的书封面上所画的迷宫没有出口,也许这正暗示了博尔赫斯的迷宫没有明确的中心或出路。所有幻想建造或解答迷宫的人将在自己亲手建造的迷宫里遭遇潜伏的弥诺陶,等待他们的命运就是死亡。在上帝布下的棋局里,人类被赋予选择的权利,然而他们每一步棋、每一个选择都向在某个角落潜伏着的弥诺陶迈进了一步,而上帝蓄势待发的最后一着就是将军。猎杀彭睢的弥诺陶是来历不明的刺客,艾伯特死于余准,而余准死于麦登。至此,人类所做的所有选择成了命运的悖论,选择是必须的,然而却不能改变他的命运。博尔赫斯说:“未来不可避免而且精确,但未必发生。上帝潜伏在洞穴里。”真正的选择在于那个潜伏的上帝。然而对于博尔赫斯,上帝不是宗教意义上的神而是时间意义上的虚无:“有一个概念是所有其他概念的腐蚀剂和毁灭者。我指的不是恶,因为恶的势力只限于伦理的范畴。我指的是无穷。”当时间成为无穷,永恒成为腐蚀一切的虚无,梦幻迷宫中的短暂秩序也便重归于无时不在的现实混乱。

  不过,在彭睢的小说中英雄们可以愉快地“杀戮与死去”;博尔赫斯也以同样的从容态度面对人生的虚无和诸多不幸。博尔赫斯从小视力微弱,晚年完全失明,但他却认为失明乃是一种“天赋”,是艺术家创作的“工具”。作为一生致力于文学和秩序的迷宫缔造者,博尔赫斯知道:“没有什么是建于磐石的,一切皆在流沙之上。但我们的责任就是建造,仿佛磐石就是流沙。

  手法

  博尔赫斯在《小径分岔的花园》中设定了故事中人物的双重身份:谋杀案凶手余准同时也是奇书作者彭睢的曾外孙,被谋杀人斯蒂芬·艾伯特则是这部奇书的收藏者和破译者。于是余准和艾伯特有可能围绕奇书展开一场讨论,在谋杀案之外发生另一次汇合。列车时刻表提供的一小时间隔使余准暂时逃脱了被追捕的命运,博尔赫斯利用这种“时间编织”,从侦探故事的环环相扣中凿开一道裂口,由此把这场讨论缝入。这样读者就从侦探故事的景深处看到了那部令人惊诧的奇书。从结局来看,传统侦探小说中的结局是一切昭然若揭,罪犯受到法律制裁,而玄学侦探小说的结局荒诞不经,令人沮丧。结局的缺失或开放性的结尾让故事直接显示自身所蕴涵的多维性,所宣扬的不是理性主义的胜利而恰恰是人类认识的局限、理性的脆弱和世界的不可知。

  博尔赫斯的玄学侦探小说利用传统侦探小说的外壳,对传统小说的叙事常规进行了颠覆。博尔赫斯利用谋杀案动机的戏剧性,发展出一个侦探故事作为本篇小说的内部真实和严谨结构。这个故事在读者共识的线性时间中发生,切合短篇小说“起首、发展和结束都得一清二楚”的形式特点,并能以谋杀案特有的悬念提供“显而易见的情节”。博尔赫斯又为这个故事设计了“供词”式描写,并在开篇处掺入一个“貌似真实的细节”,指出供词“开头的两页已经遗缺”。在虚构的情节中穿插有史可查的真实事件以制造史实与小说真伪难辨的效果,小说就是博尔赫斯应对历史的方式。但小说淡化了情节(传统的侦探小说以情节为中心,巧妙地设置悬念、编排故事、分析案情,最终破案,它是线性的,环环相扣,完整统一)。在《小径分岔的花园》中,作者把对现实的感性认识上升为对时间和空间的哲理思考,在抽象的二元维度里依靠梦魇般的情节推动,来进一步解析混乱的现实世界。在空间的维度上,小径分岔的花园的实际地点混淆不清。它既是彭睢的小说中描述的虚拟花园,又是以明寂亭为中心的现实花园。小说人物的空间背景也同样错综复杂。中国人余准是埋伏在英国军队里的德国间谍;像神甫又像水手的英国人艾伯特曾在中国传教,后又回到英国成为追觅一个失传的中国迷宫的汉学家;爱尔兰人麦登追杀德国间谍以博取其英国雇佣者的信任。这三个背景复杂的人物在某一时刻会合于小径分岔的花园,他们之间交叉混乱的复杂关系淡化了空间概念的现实意义,取而代之的则是时间的概念。 

  除了借用侦探小说的经典格局,博尔赫斯还采用反复出现的事物和隐喻来分割故事,使得秩序的大格局中呈现出众多有序的小格局。迷宫因为在博尔赫斯各类体裁的作品中频繁出现而成为博尔赫斯所特有的意象模式。在《小径分岔的花园》中,叙述者余准想像彭睢失落的迷宫乃是整个宇宙的缩影:“一个错综复杂、生生不已的迷宫,包罗过去和将来,在某种意义上甚至牵涉到别的星球。”这一宇宙的迷宫复制了现实的混乱,但也交织着人们建构秩序的梦想,设计者在规划迷宫的同时往往也确立到达迷宫中心的规则。余准寻找艾伯特时得到“一路向左”的指令,并由此联想到所有的迷宫都需要规则来解读。故事中的三个迷宫缔造者分别是彭睢、艾伯特和余准。斯蒂芬·艾伯特是迷宫的发现者和修复者,他的名字与乔伊斯笔下的斯蒂芬·代达罗斯相同也许并非巧合;后者在乔伊斯的自传体小说《一个青年艺术家的画像》中自比希腊神话里著名的迷宫设计师代达罗斯。


5.书籍影响

  《小径分岔的花园》自问世以来,获得了广泛称赞,被称为后现代主义文学的重要作品。作品在玄学动机与侦探小说之间创设一个气氛上的过渡带,同时确立一种形式上的对位关系。“曲径分岔的花园”既可以化作对玄学时间的美学表现,又可以为侦探故事加设扑朔迷离的线条,博尔赫斯设计出玄学小说与侦探故事的同构形式:在“象征性的迷宫”中写下一句表达时间观的主题词,“我把我曲径分岔的花园留给多种未来”。凭这种方式,博尔赫斯把一座象征性的迷宫安置在一座真正的迷宫里,将一个经过微缩的时间花园“隐匿”在一个实际可感的空间花园中,巧妙地融合了通俗的侦探故事与费解的玄学动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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